大 海 之 托
——记湛江市政协委员申春生
成明辉
清晨，美丽的湛江港湾。
一艘“中国海事”快艇风驰电掣地飞驰在蔚蓝色的海面上，不时激溅起一束束雪白的浪花。快艇的驾驶室内，站着一名挺拔干练、身穿深蓝色海事制服的汉子。海风夹着水沫凉丝丝地打在他的身上，他全然不顾，脸上依然是一副坚毅的神色。此刻，他如炬的目光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前方的海面，不时提醒同事注意海上情况。哦，海上巡航，是他们习以为常的“功课”了。
“功课”毕，快艇稳稳地靠岸停下。他舒了一口气，几个跨步、几个攀援便跃上了码头，留给了大海一个矫健的背影。
（一）
他叫申春生，湛江海事局副局长。
申春生的名字不带“海”字，却与大海有很深的缘分。他祖籍河北，却出生在濒临大海的南国港城。小时候，他喜欢与小伙伴一起走到海边，玩海沙，拾海螺，捉蟛蜞。爱坐在椰树下，看云卷云舒，观潮起潮落。大学上的是上海海运学院，专修船舶驾驶专业。大学毕业后，他从海员做起，二副、大副、船长、船队队长……近三十年，他伴随着海上的风风雨雨走了过来。辽阔的南国海疆，记录了他成长的足迹！
他还有不少“头衔”：湛江海上搜救分中心副总指挥、中国航海学会理事、湛江市航海学会常务副理事长、湛江市造船学会副理事长、广东海洋大学客座教授等……头衔太多，有的他已记不清了，但无不与“海”有关。他自我解嘲：呵呵，我浑身都是“海味”了。
2003年春天，他顶上终于多了一项不沾“海味”的“桂冠”：
湛江市政协第十届委员会委员。
自从新戴上这项“桂冠”那天起，他的心情就像港湾的“半日潮”，一起一落，久久难平。人民委员，出谋献策，参政议政，高尚而光荣呵！悬挂在政协会场中央的象征着全国各族人民大团结的庄严的会徽、委员们直抒胸臆的慷慨陈词、一份份凝聚无数心血的提案……如电影，如幻灯，如电脑中的一幅幅画面，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切换。他深深地感到了这顶“桂冠”的分量！俗话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当政协委员，也要尽职尽责！不当则已，要当就当一个最好的、名副其实的。政协委员是地位，是荣誉，更是责任！
可是，说起容易做起难。建言献策，从何做起？
他有些迷惘。此时，他总要走到海事大楼临海的窗前，迎着呼呼吹来的腥湿的海风，举目远眺。窗外，是他每天都面对着的、了如指掌的那片海景：挂在蓝天的一片片白云，似凝雪，如飞絮，簇拥着、飘动着；海浪波光粼粼，像洒下无数闪闪烁烁的碎银，欢呼着、跳跃着；无数的红嘴鸥不时在湛蓝的海面掠过，欢叫着、追逐着；港里港外，艘艘巨轮奔奔突突、出出进进，奔波着、忙碌着……
呵，大海，迷人的海！
面对水天一色、烟波浩渺的大海，他心头一热。对，就写自己熟悉的海。写港口、码头、船舶，写水上安全、航运经济、海洋环境保护，写与海有关的东西。写，要写呵，这是海的呼唤、海的叮咛、海的重托！
他浓眉一扬，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和写作冲动，将他拽回到办公桌前。他熟练地打开电脑，“嘀嘀嘀”地敲击着键盘。随着十指的灵活跳动，一个个由字根组合、转化成的字符，整齐地排列在电脑的显示屏前：
——关于尽快制定湛江港水域功能区划的建议！
——关于尽快从根本上解决海滨码头渡运安全的建议！
——关于做大做强湛江航运业、为构建区域性国际航运中心奠定基础的建议！
——关于将“工业立市、以港兴市”发展战略延伸至雷州半岛西岸的经济开发中去的建议！
——关于……
——关于……
他在电脑桌面，专门设了一个政协提案的快捷方式。
每一次，他都要把提案打印得整整齐齐。
今年新年伊始，他又风风火火地拿着提案来到了市政协。市政协的同志一看，乐了，便与他调侃：申局，你都成“提案专业户”啦！申春生想了想，也笑。是呀，从第一次参加政协会议开始，自己每年都要交上2~3个提案，到今年足足提交了13个提案！嘿，习惯啦，不交就好像没有完成任务，就像学生没有完
申春生很生感慨！他写提案时可没想到要获奖，更没想到每年都能获奖。他只是努力去写，用心去写，尽职去写。为了写好提案，他抓紧了时间学习。他要提高自身的思想文化理论素养，让自己的知识也“与时俱进”，写出的提案“不瞎放炮”、“不出笑话”。他又好像回到了做学生的时代，从书柜中翻出了一本本专业书籍，捧起了有点深奥而又有点枯燥的理论著作，看起了各种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的书刊。这几年，他先后攻下了经济管理、行政管理、公共行政管理等学科。连同原有的海洋船舶驾驶，申春生一数，呵呵，自己竟拥有四个大学文凭，还有最高等级的船长证书！至于那个海洋大学的客座教授，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
（二）
自从当了政协委员，申春生对自己的本职工作有了新的认识，对“责任”含义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如果说人民委员的职责是“呼吁”，那本职工作就是“守土”。“呼吁”是责任，“守土”也是责任。两种工作的内涵不同，但目标一致，殊途同归。政协委员的责任，给申春生的本职工作注入了一股新的动力，也以更多的目光去关注地方经济的发展。作为分管通航管理、危管防污、船舶管理的副局长，他直接参加了湛江港25万吨级航道、30万吨级油码头、25万吨级铁矿石码头以及湛江海湾大桥、奥里油发电厂等重大涉海项目的审核。每天上班处理完事务，他总要“噔噔噔”地跑上局的VTS 指挥中心，察看湛江船舶航行安全情况。他拍拍值班人员的肩膀，意思不言自喻：湛江“蓝色国土”的交通安全，靠我们这些“海上交通警察”呀！
申副局长上任伊始，就不遗余力地推动了粤西防台风、防船舶污染和海上人命救助的“两防一救”工作体系建设。2003年，当他获悉交通部要在北海、东海、南海分别建立三支海上救助飞行队，立即飞到上海，找到正在那里开会的交通部救捞局领导。未等坐稳，便迫不及待地向那位领导大摆在湛江建立海上救助飞行队的种种理由：你看，湛江东临南海西濒北部湾南有琼州海峡，海域面积44663平方公里，海岸线长1556多公里，有全国著名的深水良港、全国重要渔业生产基地、全国重要海水养殖基地，热带亚热带海洋气候、台风多、风季长……听得那位领导频频颔首。他又找到在国家相关部门工作的同学、校友“叙旧”，诉同窗情义，谈湛江海洋，其言真意恳，情深义重！几个月后，一架直升机终于“呼呼呼”地飞到了南国港城湛蓝的天空，帮助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建立了南海第一救助飞行队。
海、陆、空立体搜寻救助体系完善之后，优势立即凸显：2004至2007年，湛江海事局共组织海上搜救行动301次，先后成功救助遇险船只162艘、救起遇险人员1141人。2007年8月中旬，湛江雷州等地遭两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灾害，村民被洪水围困，救助飞行队立即派出直升机飞赴灾区，向被围困群众空投粮食物资，并救起沉船遇险船员7人，被洪水围困老孺5名。
2007年10月13日上午9时，湛江发生一起有史以来最大的油轮爆炸起火事故：载有16057吨0#柴油的“镜泊湖”号油轮在湛江港区内爆炸起火，有连续爆炸沉没、柴油泄漏造成海上污染的危险！周末在家休息的申春生一接来电，第一时间便赶回指挥中心。别紧张，让我来！看着身边一张张紧绷着的面孔，他拿起对讲机，胸有成竹地调度起各路人马。一时间，6艘船舶、1架直升机、100多名人员飞速直扑现场，刹那间，七八支消防水喉围着起火油轮轮番猛灌。看到火势得到了控制，申春生率众人离开指挥中心，匆匆跳上一艘拖船，登上了还冒着浓烟的出事油轮。在临时改作指挥部的会议室里，他果断决策：扑灭暗火！抢救伤员！检查油轮损伤情况！过驳柴油！调查火灾原因！经过四五小时的紧张扑救，大火完全被扑灭，一场万吨油轮连环爆炸、柴油泄漏污染环境的特大灾害避免了。这次行动，创造了无一人员死亡、船上柴油仅用45小时即全部过驳完毕的奇迹！
党和人民当然不会忘记这位为海上安全工作作出突出贡献的人民委员。今年初，一个“2007年广东省安全生产监管先进个人”的荣誉称号落到他头上，接着又被评为全国海上搜救先进个人。看着红彤彤的证书，他淡淡一笑。嘿，获得行业的、地方的、市的、省的、全国的各种荣誉证书，摞起大约有两尺多高了吧？像过去一样，他又悄悄将证书塞进了书柜一角。
（三）
弹指之间，申春生已当了6年的政协委员。
这6年，申春生对政协章程看了一遍又一遍，可谓稔熟于心；这6年，申春生对如何当好政协委员，也悟出了一些道道：写提案，要与中国共产党的大政方针一致，要“参政参到点子上，议政议到关键处”。其实，政协委员们的提案，正是为了使党委、政府能更好地“纳百家之言”，为党委、政府的科学决策提供民主的、有力的依据。
申春生认为，要让党委、政府“纳言”，首先自己要“善言”。
看过申春生提案的人都说，申春生“善言”。
申春生笑笑，无他，多到基层走走，多搞些调研，多了解一些社情民意罢了。
湛江海事局在各地都有基层单位。他利用工作方便，很喜欢到县市、到乡镇、甚至到海岛渔村走走。自当了政协委员，他走得更多、更勤快了。所到之处，他“一心两用”，除了本职工作，大凡对提案有帮助的东西，他都要详详细细地记下来。他车上有个本子，有张湛江地图。本子是记东西的，地图是记行程的。凡他到过的地方，都在地图上用红笔画个圈圈。几年下来，他在全市的乡镇几乎都画上了圈。
海滨渡口连续多年被湛江市列为十大事故隐患之一。那里是湛江市区连接南三岛、特呈岛、东头山岛和通往麻斜的海上交通要塞。可长期以来渡运秩序混乱，险象环生，年年整治均是治标不治本。每次整治行动一过，很快又死灰复燃。对这里，作为分管海上交通安全的海事局副局长，他太熟悉不过了，每次巡航到这片海域，他都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每年的春节、清明节和其他重大节日，他都要到那里检查、值班，怕出安全事故。究竟“乱”的根源是什么？他跑到渡口所、相关的乡镇、街道办以及邻近的海岛渔村调查，不出所料，原因只有一个：经营管理权问题，经济利益使然！于是，他在提案上提了三点建议：尽快明晰海滨码头的产权关系！尽快实行企业化管理！尽快实行封闭式管理！提案引起了市政府的高度重视，于是又开展了针对性的大整治……
一次，他带领市安全委员会一个检查组，到下面一个县级市进行生产安全检查。当地一位政府部门负责人带他们去了一个供气站。申春生说，去看工业企业。于是他们转到了一家小型饲料厂。申春生在旁边提醒，去看一家大一点的。这位负责人想了想，却把他们带到一间超市。申春生终于按捺不住：你们就没有像样一点的工业企业吗？此情此景，申春生眉头紧锁，心里很痛。他知道湛江地区经济欠发达，但没想到这个县级市生产发展太慢，群众生活太落后，远远没有跟上改革发展步伐。他越想越生气：市委、市政府作出了“工业立市”的决策，你们的工业呢？100多万人口的县级市没有一点工业，如何改变贫穷落后面貌？靠什么改变群众生活？你们愧对老百姓呀！
地方经济的落后，使他心急如焚。他将调研获得的大量的一手材料，写成一个个加快湛江经济建设的设想，通过政协特有的“提案”形式，向养育他并为之奋斗的红土地、蓝海洋，捧出了一颗拳拳的赤子之心！
（四）
了解申春生的人还说，申春生很“前瞻”。
这几年，湛江进入了经济发展的“快车道”，引进大型工业项目已成为湛江实现经济跨越式发展的重大举措。可是，相当一部分市民甚至是领导干部却存在认识的误区，把办大工业同环境污染画等号，担心湛江引以为豪的青山绿水、碧海蓝天风光不再。一次，在一个大项目的论证会上，一些与会人员又以项目污染为由提出了各种意见。申春生心里一急，当场就与他们“论”起来：你们知道什么是高科技，什么是现代工业吗？他心里好笑，一些人平时老是埋怨湛江没有大工业项目，经济发展慢，收入低。当好不容易找来大项目时，又顾虑重重，嘿，典型的“叶公好龙”！
如何改变市民对大工业传统的思维定式？好几年前，申春生就开始思考着这个问题。几十年当船员走南闯北的生活阅历，走上领导岗位后变得开阔的视野，良好的学习习惯形成的知识积淀，使他认识了什么叫时代进步、社会变化、科技发展。就以工业为例，现代工业已不再是声、视、觉污染的代名词，不再是浓烟滚滚的大烟囱、震耳欲聋的工作车间、污黑发臭的工业废水。大工业也可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可以通过高科技把环境污染减少到最低限度。市民之所以出现思想顾虑，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什么是现代工业，从另一角度说，是我们的宣传工作没做到家！
于是，他在“大力宣传现代工业知识、营造良好的重点项目投资人文环境”的提案上建议：加大宣传现代工业知识的力度，把好重点项目的科学论证和评估关，项目污染情况要透明、公开，让市民知情、放心。
提案得到市里的高度重视。主管全市新闻舆论的市委宣传部答复十分明确：通过各种宣传途径，加大力度宣传！
2008年3月，广东钢铁集团有限公司钢铁基地正式落户湛江。对这样一个几百亿元的大项目，市民既兴奋又担忧。为啥？怕污染！在人们的传统意识中，钢铁企业就是污染企业，庞大的“钢城”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染源。如何解除市民的疑虑？市领导一碰头，干脆拉起了一个庞大的参观考察团，由书记市长亲自带队，到上海宝钢集团考察，考察的其中一个内容就是钢铁企业对环境的污染问题。成员专门找了几个普通市民。结果，宝钢工业的文明程度令他们大开眼界：数字化自动化的管理、全封闭的原料输送带、只冒白色蒸气的高炉、比虾塘的水还清的工业废水、闻不到异味的花园式的厂区……呵呵，真没想到，这就是钢铁厂呀？这就是现代工业企业呀？那几位市民想了想，干脆“通通通”地跑到厂区的小河，用矿泉水瓶灌了一瓶清澈的“废水”：嘿嘿，带回去给大家看看，告诉他们什么是现代工业。
就此事，在一次市的工作会议上，一位市领导专门走过来跟申春生打招呼：老申，你做得好，你很认真。这位身高一米八的汉子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嘿嘿，要做就做好呗！
他这种认真的作风在委员中也出了名。他提出的《关于尽快配设海安港和火车轮渡北港危险品检测仪的建议》获市政府批复之后，便三天两头一个电话，跟踪项目进展情况。资金不足，他参与协调。得知山东烟台港这类检测技术先进，他又带人到烟台港学习，直至检测站于2007年3月25日正式建成运作。他的《做大做强湛江航运业》、《发展造船业》的提案交上去后，没一天停着：带人到海岸线考察选址；组织有关领导到造船业、航运业发达的浙江省舟山市学习取经；策划召开了由湛江市市长亲自参加的2007湛江（首届）航运经济发展论坛；亲自请来浙江、福建的造船老板和江南造船厂的高级技术人员进行投资考察；湛江市自行建造的目前最大的一艘2000多吨的新船下水，他亲自参加试航仪式；最近，中船集团也将湛江列为建造大型造船厂的两个选址之一……
有人不解，你是中央部属单位的，何必费这个心思？
我是政协委员呀！他一脸的自豪。
又是一个暖流涌动的春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申春生这个“提案专业户”又开始酝酿新的提案了。他习惯地推开了临海的窗。一声响亮而悠长的汽笛，惊飞了几只觅食的海鸟。融融春日洒了进来，在申春生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很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