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要不要设立女性车厢？
广州、深圳先行先试
文◎本刊记者 通讯员 赖南辉
“尊敬的乘客，为倡导关爱女性的文明理念，广州地铁在一号线工作日高峰期7∶30至9∶30、17∶00至19∶00期间，试点设置‘女性车厢’，乘车位置设置在一号线两边站台2至5号屏蔽门处，请有需要的乘客前往乘坐。”
6月28日上班早高峰时段，走进广州地铁一号线的市民不难发现一个新变化——广播中用普通话、粤语、英语三种语言不时播放试点“女性车厢”的通知，地铁站内到处设有“女性车厢”的指引标识，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举着指示牌在站台上进行引导。不少女乘客被突如其来的“轻松”乐得纷纷拍照发朋友圈，称“突然间有点幸福感”。
尽管还是有不少男乘客乱入，但试运行一周后，据初步统计，在“女性车厢”里面乘车以及在站台外面候车的男女比例大概为2:8。“女性车厢”获得了社会大多数人的赞成和支持。
与广州相距不远的深圳则是更早试行了地铁“女性车厢”。6月26日起，深圳地铁在1、3、4、5线的双向列车上的第一节和最后一节车厢全天候设置“女士优先车厢”。“两个城市的地铁运营都有各自的特点，不需要求在女性车厢的试行方式上完全一致。”省政协委员、广州龙发行(中国)有限公司董事长苏忠阳说，深圳地铁的试行是全天候且更为“柔和”，而广州地铁对女性车厢的试行更“有力”但“短暂”。
这一切变化源于一个政协提案。
委员建言设立“女性车厢”引争议
今年年初，在广东省政协十一届五次大会即席发言上，最后一位抢麦发言的省政协委员苏忠阳讲了一个民生小事：上下班高峰期拥挤的地铁中，乘客几乎是“肉贴肉”，但广州夏季漫长，女性普遍着装清凉，过多的肢体碰撞让她们感觉非常尴尬。他呼吁，能否设立女性专用车厢，让女性有尊严地坐地铁？此言一出，便引来了一大波讨论，赞成反对等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据悉，广州地铁里程数在全国城市中排名第三，但客流强度已经赶超北京、上海，今年至5月底日均客流量已达732万人次，2016年线网客流强度为2.7万人次每公里每天，居全国首位。巨大的人流量也产生了诸多类似性骚扰的不良现象。因此，苏忠阳建议在广州地铁首尾两端设立女性专用车厢，“刷成粉红色，女性、孕妇及小学以下的儿童可使用，限定时间以外，男女都可以乘坐。”
事实上，这不是第一次出现建议地铁设立女性车厢的声音。2009年、2015年，北京市政协均有委员提出这一提案。2016年，广东省政协委员孟丽红也提出类似提案。但由于种种原因均未能落实。今年，苏忠阳再次建言并向广东省政协提交了“关于广州地铁设立女性专用车厢”提案，并引起了省政协主席王荣的高度重视，亲率调研组赴广州、深圳调研该建议的可行性。
省政协主席亲率调研推动设立“女性车厢”
时间回到6月7日早上八点五十分，正值上班高峰的尾巴，王荣带着调研组来到广州地铁万胜围站，亲身体验了一把地铁的“拥挤”：在地铁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调研队伍一度被挤得七零八落。而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调研高峰期设立女性专用车厢可行性。
在地铁设立女性专用车厢，是否真的可行？对此，广州地铁集团公司总经理何林坦言，设置女性专用车厢存在一定的困难。一来，由于女性车厢设置位置固定，在乘客前往女性车厢时，会产生客流流线交叉，导致客流秩序混乱，影响客运安全。二来，目前尚无法律文件明文规定男性乘客不可进入女性车厢，可能存在由于地铁公司执行不到位或强制执行等引起乘客不满，在管理方面存在一定的困难。
“我提这个提案，并不需要重大的改变或者增加投资，只是一个引导，提倡一种文明。”随行一起调研的苏忠阳委员表示，设立女性车厢，是针对现实困境的实用措施，也是文明进步的体现。通过树立女性车厢的理念，逐渐形成了一种尊重女性的社会风气。“这个小小的改变，可能是城市精神文明的一大改变。而且广东先行先试后，也会在全国有所影响。”苏忠阳建议，可以选取地铁的某些线路、在某些时间段开展试验，再逐步优化引导培育成文明乘坐地铁的习惯。
其他几位一同调研的省政协委员也纷纷表示赞同。“我认为，首先在心态上不能抵触改变。”省政协委员、省建工设计院副院长万雄斌表示，广州可以先行先试，用数据论证其可行性。
对于广州地铁集团提出的担忧，苏忠阳表示，女性专用车厢的设置只是一种倡导，并不是说男性完全不能进入，“比如说早高峰和晚高峰的时候，如果有男性要挤进来也没有问题。”而省政协常委、民建广东省委副主委陈彦伯也建议，考虑到客运压力，并不需要每一趟车都设置女性车厢，可以每两趟车设置，试验2-3个月后再评判，是否推广。
省政协副主席林木声指出，这一建议是非常有意义的，既有实际需要，也是对广州开风气之先的光荣传统的延续。他认为，当前地铁运力与老百姓出行的需求矛盾仍然较大，可调节的空间较小，对于地铁设立女性专用车厢的建议要深化研究，不要轻易说行或者不行，建议通过选取个别的线路、个别的时段开展试验，视实际情况再行论证。
“人们认可地铁，不仅仅因为它快捷，还因为它是最文明的公交。广州作为开风气之先的城市，解决问题的态度，首先是想方设法去试，创造条件去试，率全国之先去试。”王荣充分肯定了广州地铁建设运营的成绩和经验。他说，政协既要围绕中心、服务大局，也要关注来自民众日常生活中反映出来的小事。对于地铁是否设立女性车厢的问题，既要各方要统一认识，也要统一解决问题的态度。王荣强调，地铁设立女性车厢，并不是简单的解决性骚扰的问题，而是给女性更多的关怀，彰显城市人文关怀。要进一步探索地铁运营服务的新模式，实行更人性化的管理，通过倡导形成良好的地铁文明风气。“通过这件小事，可以让地铁树立一个全方面的文明形象。”
在听完调研组的建议后，何林深有感触，“地铁不仅是一条交通线，更是文明传播线。”他当场立下军令状，将深入研究女性专用车厢的可行性和由此带来的问题的解决途径。于是，才有了文章开头的一幕。
政协再关注“女性车厢”
在广州、深圳试行“女性车厢”后，不少政协委员也亲临现场体验了一把。苏忠阳更是多次亲身感受试行“女性车厢”后带来的变化。他说：“在很短的时间，这个提案就得到了实施，让老百姓有获得感，我的内心非常激动。”
“我认为这个提案能够得以实施，是因为有它的合理性。我们认为这个提案在倡导、设置女性专用车厢是符合社会进步、社会文明的大方向。”陈彦伯也去到了地铁现场考察，他认为日本在关爱女性方面做得很好，值得借鉴，“以后我们希望有更多的线路、更多的车厢能成为女性专用车厢。”
苏忠阳还在微博发布了其工作室进行女性车厢问卷调查的结果。按照其对2024名市民调查的结果，愿意搭乘女性车厢的女性和愿意让家人搭乘女性车厢的男性达到了77%。他还注册了专门的委员邮箱，欢迎大家向他反馈意见。
对广深两地的整体试行情况，他觉得都较满意，“广州和深圳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试行女性车厢，要为两地行动力点赞，目前试行不到两周，已经取得这样的效果，应该给予更多鼓励而不是批评”。他建议，广深两地可以加强广播的宣传频率，“很多人都是低头看着手机，有时真的没有留意到标识，加强广播可以让更多人知晓，让有需要的人使用”。
苏忠阳认为，设置女性车厢并没有增加运力的压力，只是进行适当的分流。他强调，倡议女性车厢并不是倡导男女隔离，只是为有需要的女性提供多一个选择，“关爱女性，也是我们城市文明的表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