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楚生
饮茶是深受我国人民喜爱的一项日常活动。在一些文学作品中,留下了许多关于潮汕工夫茶的记述,字里行间透露出别样的温情。
周作人《关于鲁迅三数事》中描述了鲁迅泡茶的场景。鲁迅在写作时,习惯随时喝茶,所以他的房里与别人不同,就是三伏天也还要火炉。“这是一个炭钵,外有方形木匣,炭中放着铁三角架,以便安放开水壶……与潮汕人吃工夫茶所用的相仿,泡一壶茶只可供给两三个人各一杯罢了。因此屡次加水,不久淡了,便须换新茶叶。”
鲁迅曾在厦门和广州教书,闽粤之地盛产茶叶。他喜欢喝工夫茶的另一个原因跟夫人许广平有关。许广平祖籍广东澄海(现属汕头市),受其生活习惯的影响,鲁迅对潮汕人这种充满相敬和谐之情的工夫茶十分感兴趣,经常亲手泡制。
另一位文学大师巴金也喜爱喝工夫茶。汪曾祺《寻常茶话》中说:“1946年冬,开明书店在绿杨村请客。饭后,我们到巴金先生家中喝工夫茶。几个人围着浅黄色的老式圆桌,看陈蕴珍(萧珊,巴金之妻)‘表演’濯器、炽炭、注水、淋壶、筛茶。每人喝了三小杯。我第一次喝工夫茶,印象深刻……”
沈嘉禄在《壶缘》也提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壶艺大师许四海为巴金先生泡茶,起先用的是巴金先生常用的白瓷杯,放入台湾朋友送给巴金的冻顶乌龙,味道并不特别。然后,许四海取出紫砂茶具,按潮汕一带的方法冲泡,还未喝,一股清香已从壶中飘出。巴金边喝边称赞:“没想到这茶还真听许大师的话,说香就香了。”又一连喝了好几盅。
梁实秋也对潮汕工夫茶印象深刻,散文《喝茶》中说:“茶之以浓酽胜者莫过于工夫茶。”他的一篇《记黄际遇先生》的回忆文章写道:“潮汕一带没有不讲究喝茶的,我们享用的起码是‘大红袍’‘水仙’之类……随先生到其熟悉之潮州帮的贸易商号,排闼而入,直趋后厅……有佼童兮,伺候茶水,小壶小盏,真正的工夫茶。”
潮籍作家陈跃子的长篇小说《针路图》着重描写了潮汕人的茶事。“我这寒舍,连个宽敞的地方坐下喝杯茶都没有,让你见笑了!”小说人物陈仰穆一边欢迎客人,一边搬出红泥小炉生炭火煮水,又搬出一套紫砂茶具来。尚未谈着正事,便先忙泡茶,可见潮汕人对茶事的热切。
继而,《针路图》把潮汕工夫茶的细节描写得淋漓尽致。陈仰穆熟练地筛了茶,客人盛赞“这茶好”!先闻后舔,说完了话才将茶饮下去。陈仰穆介绍道,水是古葵泉井清晨的井花水,是好水;炉火用的是拌红泥晒干的绞只木炭,其火温良;就是茶叶难以觅到上品,请客人权当洗洗喉吧。于是,客人打开包袱,掏出一包自带的极品茶叶,是凤凰单丛,也叫鸟嘴单丛。还未饮,已经是满室飘香,茶未醉,人先醉了。
跟工夫茶有关的文学作品还有很多,诗句也是其中的一种。最著名的莫过于老舍那句“品罢工夫茶几盏,只羡人间不羡仙”。岭南才女冼玉清在品尝潮菜和工夫茶之后,也赞赏道:“烹调味尽东南美,最是工夫茶与汤。”
工夫茶香飘万里,沁人心脾,这项民俗已经不只属于潮汕当地,更因其精细的情感沟通功能,受到不同地域人们的喜爱,并作为一种文化象征融入了生活之中。
(作者系广东省茶文化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