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晏建怀
在楚汉战争中，九江王英布的向背，是刘邦、项羽孰胜孰败的关键。然而，谁能说动英布作出最终决定呢？他就是谒者随何。
据郑天挺等主编的《中国历史大辞典》载：“谒者，官名。春秋战国时期为国君、卿大夫的侍从官员，掌接待引见宾客，朝会时担任警卫，亦奉命出使……”可见，谒者是一个为国君传达命令、通报情况、表达意愿的官员，具有警卫兼使者等多重职责。
据《史记·黥布列传》载，汉二年初，齐王田荣背叛项羽，项羽率兵击齐，令九江王英布率军前往助战，英布托病，只派四千士卒听调，二人因此结怨。刘邦彭城大败后，匆匆逃亡，到虞县（治今河南虞城县北）时，惊魂未定的他想起了与项王有隙的英布，他看看左右说：“像你们这些人啊，是不配与我共谋天下的。”时任谒者的随何应声说：不知大王何意。”刘邦说：“谁能为我去一趟九江国，说动九江王英布背叛楚国，投靠于我，只要他把项羽牵制数月，我夺天下就可万无一失了。”
于是，随何请行。
随何带了二十个随从，兴冲冲地赶到九江拜见英布，英布却只让太宰（官名，相传殷朝即置，为百官之首）招待他于驿馆，一连三日拒绝接见。眼看事情要打水漂，随何游说太宰说：“我受汉王之命来拜见九江王，九江王却借故不见，必是以为楚强汉弱，心存犹豫。请太宰转达我的意思，倘我所言合意，大王便听，如果不合，大王可将我等二十人枭首市曹，以明大王背汉从楚之心。”
英布听说后，便接见了随何。随何直奔主题，道：“楚国凭什么值得大王那么亲近？”英布答曰：“寡人对楚北向而臣，情理之中，当然亲近。”随何于是仔细分析了英布对楚国的“北向而臣”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举了两个例子：一是项羽攻齐，项羽自己还身先士卒，英布作为臣子，更当倾巢而出，为楚军先锋，但实际上，英布却称病，只派区区四千人助力，二是刘邦攻彭城时，项羽尚在齐国，英布作为楚臣，当统兵渡淮，救援彭城，但实际上英布却坐拥数万之众，垂衣拱手，冷眼旁观，这哪里是“北向而臣”的样子。势，详细证明了两点：其一，从当前战况来看，“楚兵不足恃”；其二，从人心向背来说，“楚不如汉”。这两点揭示了英布因强惧楚、因弱背汉的认识误区。最后，随何才将汉王派他出使的“谜底”揭开，希望英布背楚从汉，只要英布背楚，项羽必会发兵进攻，便可将项羽牵制住，如此只需数月，汉王就能战胜楚王，夺取天下则指日可待。同时，他还表达了刘邦的承诺，说事成后，“汉王对英布必裂地而封，比项王所予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何说完后，英布回答了三个字：“请奉命。”嗣后，英布叛楚归汉，使楚汉战争的形势陡然逆转，为刘邦夺取天下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随何劝说英布有理有据，环环相扣，不愧是汉王身边的著名说客。然而，尽管随何智勇双全，但要说服一位坐拥千军万马的将军王背信弃义投靠敌人，光靠摇唇鼓舌是不足以成功的，成功的关键在于，随何洞悉英布早与项羽貌合神离，内心早存反叛的动机，并用自已的智慧将其表面化，促使英布正确面对，快速决定。那么，英布内心为何会存反叛动机呢？
其实，当年英布虽与蒲将军一起投奔了项梁，但不久后他们都奉楚怀王熊心为君，项梁为武信君，英布为当阳君。项梁死后，怀王迁都彭城，英布一直都随侍在怀王左右保驾，当时地位与项羽相差无几。楚军北上救赵于巨鹿，宋义是上将，项羽是次将，英布为将军，从从属上来说，只有分工的不同，并无君臣关系。项羽军前谋杀了宋义，取而代之，同为宋义麾下将领的英布，难免会产生兔死狐悲之感。英布对项羽若要以臣事之，心理层面是有难以逾越之鸿沟的。
项羽听说英布叛变后，火冒三丈，立刻派项声、龙且率兵进攻九江，两军交战月余，英布败绩，只得放弃九江，到荥阳投奔了刘邦。项羽遂抓获了英布家人，全部处死，英布闻此消息，悲痛欲绝，怒发冲冠，从此与项羽成为死敌，对刘邦死心塌地。
（作者系文史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