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镇西
赤子之心 悲天悯人
苏轼的厉害之处,并不在于他在某一领域“孤峰卓立”,而是全方位的“秀峦叠嶂”,不仅才华横溢,他的人格同样散发芬芳,他的性情同样富有魅力。
苏轼的内心深处,不仅一直燃烧着艺术创作的火焰,而且一直有着惩恶扬善、减除人民苦难的伟大抱负。即使在受挫遭贬后,他依然在给朋友的信中说:“吾侪虽老且穷,而道理贯心肝,忠义填骨髓,直须谈笑于死生之际,若见仆困穷便相怜,则与不学道者大不相远矣。”自己已身陷窘境,却如此凛然正气,不改松筠之节,这是苏东坡的道德勇气之所在,其人格之坚忍不拔由此可见一斑。
“性格即命运。”应该说,苏轼率性正直的性格让他“吃尽了苦头”。在某些聪明人看来,如果他稍微“收敛”一些,圆滑”一些,命运就不至于那么坎坷了。如果苏轼真的那样,他就不是苏轼,更成不了苏东坡了。
但是,别以为耿直的苏东坡心肠很硬,他的心肠其实非常柔软,因为他是一位无比善良的人,用林语堂的话来说,“他是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他因为反对王安石变法而遭贬,而他的“反对”其实也是源于他对百姓疾苦的体恤,为了他所挚爱的老百姓,他必须“为民请命”。这也是他被贬后依然不断行善的原因。
苏轼第一次任职杭州是担任通判,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同时对州府长官有监察责任。其中,有关司法的事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熙宁四年(1071)除夕,所有人都回家过年了,唯独苏轼还在监狱里值班。因为在宋代,每到除夕都要清点刑犯,而负责这项工作的正是通判。
苏轼逐个执笔点名,监狱里满满当当的犯人一个个从他身边走过,有的甚至还是孩子。苏轼的良心隐隐作痛,因为他知道那些犯人多数是还不起青苗贷款的农民,还有破产的商人,他们都是违反了新法的良民。他想放这些百姓回去过年,却没那个权力;看着他们在除夕之夜置身牢狱与家人分离,苏轼的内心备受煎熬。
换作别的通判,也许会无动于衷,可苏轼做不到。他甚至觉得自己愧对这些犯人。于是,他怀着悲凉的心情在监狱墙壁上写下《除夜直都厅囚系皆满日暮不得返舍因题一诗于壁》:
除日当早归,官事乃见留。
执笔对之泣,哀此系中囚。
小人营糇粮,堕网不知羞。
我亦恋薄禄,因循失归休。
不须论贤愚,均是为食谋。
谁能暂纵遣,闵默愧前修。
千年之后的我读到这首诗,依然能感受到苏轼那一颗正直善良的悲悯之心。这样的官员,怎能不受百姓爱戴和尊敬?所以后来苏轼离开杭州时,全城百姓都依依不舍,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在《东坡逸事》中还记载着这样一则故事:东坡为钱塘守时,民有诉扇肆负债二万者,逮至则曰:“天久雨且寒,有扇莫售,非不肯偿也。”公令以扇二十来,就判字笔随意作行、草及枯木、竹石以付之。才出门,人竞以千钱取一扇,所持立尽。遂悉偿所负。
关于苏东坡的传说很多,这则故事不知真假,但我觉得即便是文学创作,也绝对符合苏东坡那颗热爱百姓的赤子之心。
苏东坡能在人生的惊涛骇浪中从容穿行,无论到哪里都能自得其乐,是和他超然旷达的胸襟分不开的,这来自庄子哲学。苏轼少年读《庄子》时,就感叹“深得我心”。对此,李一冰评价道:苏轼从庄子哲学中体会出生命之最高价值,在于精神之独立与自由。一个人要达到这种境界,则必先排除无穷的物欲及放纵的激情,这两者都是使人不能超然物外的最大桎梏。”
游于物外 无往不乐
超然于物外,便能无往而不乐。在密州时,苏东坡将一座废旧城台稍加修葺,便成了一座视野开阔、风景优美的休闲观景平台。苏轼请苏辙命名,苏辙命其为“超然台”,并作《超然台赋》。苏东坡非常满意,也写了一篇《超然台记》,他感慨道:
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乐,非必怪奇伟丽者也。馎糟啜醨,皆可以醉;果蔬草木,皆可以饱。推此类也,吾安往而不乐?
因为“游于物外”所以“无往不乐”,这种大智慧,苏东坡在其《宝绘堂记》中更是表达得淋漓尽致。他说:
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寓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乐,虽尤物不足以为病。留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病,虽尤物不足以为乐。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然圣人未尝废此四者,亦聊以寓意焉耳。
“寓意于物”与“留意于物”有本质区别。前者是人居“物外”,人作为主体来欣赏物,那么以人的眼光看,天下就没有不可以欣赏之物,所谓“无往而不乐”;后者则是人陷“物内”,沉溺于物而不能自拔,随物之得失而失去自我。正是因为这种“游于物外”的思想,使苏轼能够在横遭诬陷的人生低谷看透世界,获得一种超然的大智慧,让自己升华成“苏东坡”。
在黄冈,苏轼住在山坡上的临皋亭。房屋狭小,门外风景却特别优美壮阔。在给朋友范子丰的信中,苏轼写道:从临皋亭往下,走不了数十步便是浩浩长江,里面有一半的水源于我的家乡峨眉山的雪水,我每日饮食洗澡取的都是这里的水,何必还回我家乡呢?大自然的江山风光月色,本来就没有谁是它永久固定的主人,所有闲时欣赏它享受它的,便是它的主人。我这里的山水比起你新建的豪华住宅园林池沼,哪个更好?我所不如你新居的地方,只是没有两税和助役钱罢了。
须知那时苏轼刚刚被贬黄州,是最狼狈窘迫的时候,他却能如此浩然坦荡,因为“游于物外”的他面对的是寥廓的天地。
后来,他开垦了东坡,自食其力。物质生活有了可靠的保障,他便更踏实从容了,经常独自一人去江边散步。苏东坡每天进出东门,城门的守卒常常带着诧异的眼光看着他,苏轼却在心里回答他们说:你们不要笑我,从古到今的贤达之士,谁没走过贬谪之路?百年以后,黄州人一定会常常说起我呢!”他就是这么率性和任性。
不过,也正因为他如此率性和任性,还闹出过一场虚惊。
一个秋天的夜晚,苏东坡约了几个朋友在东坡雪堂饮酒,喜欢饮酒的他其实酒量并不大,稍微喝几杯便有些晕乎乎的了。辞别了朋友,他半醉半醒地朝临皋亭家里走去。一路上江水接天,风露浩然。到了家却敲不开门,因为家僮都睡了。于是,他干脆坐在江边,听着涛声,欣赏秋色。他想,如果我能挣脱肉身的躯壳,是不是就能追寻到彻底的自由呢?趁这好风好水,将这自己作不得主的躯壳,乘上小舟,听凭江上秋风,吹到哪里我便飘到哪里,这不挺好吗?
他就这样独自面对着江水幻想起来,且竟然还把这份幻想写成了一阕词《临江仙》: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传说这首词一出,谣言顿生。有人竟说,苏东坡写完这首词后,便将冠服脱下,挂在江边树上,驾一叶扁舟长啸而去。当时他还是作为一名“犯人”受到看管呢。这消息让郡守徐君猷大为震惊甚至有些害怕,因为皇帝是特意把苏东坡放在他这里管辖的,如果这“钦犯”真的“从此逝”,那还得了?于是徐君猷当即着人去追寻,同时自己也亲自去东坡的住处看看。当徐太守一行人来到临皋亭,推开苏家大门时,只见东坡正在呼呼大睡,鼾息如雷,不觉大笑。
显然,这是一个漏洞百出而又无法考证的传说,但苏东坡向往那种自由自在、与天地化为一体的境界,倒是真的。他本来就是一个天性豪放,喜欢无拘无束放飞心灵的人,现在却被拘于黄州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地方,局促郁闷常常让他感到精神上的窒息,于是便有了“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冲动。
心灵自在 幽默诙谐
感谢黄州有一块赤鼻矶,苏东坡在那里获得了大自然的接纳,并将身心寄托给了万物。前后两篇《赤壁赋》便是苏东坡顿悟人生与自然关系的巅峰之作。与永恒的大自然相比,人是多么渺小,然而人一旦融入了大自然,便获得了永恒。大自然多姿多彩的无限生机,与苏东坡天才般的灵感互相呼应,便有了美不胜收的自然景色与透彻宇宙的人生感叹。
当心灵开始自在飞翔的时候,文字也变得轻松随意起来。《东坡志林》是苏东坡的一部笔记体杂著,每篇文字都很短小隽永。其中有一篇《子瞻患赤眼》,就曾写道:我患了红眼病,有人告诉我说,不可以吃肉。我觉得有道理,想听从,但我的嘴表示反对:我是你的嘴,它是你的眼,为什么要如此厚此薄彼呢?由于它害病,就不准我吃东西,这怎么行呢?”我很为难,不知所措。嘴对眼说:“如果有一天,我生了疮不能进食,我是不会制止你去观赏景物的。”管仲曾说:“像畏惧疾病那样敬畏法令的,是上品之人;放纵如同流水一样的,是下品之人。”又说:“安逸满足如同服食毒药,不可怀恋。”《礼》说:“君子庄重恭敬,则内心就会一天比一天强大,安逸放肆,则会让人的精神一日比一日萎靡。”这些话应写在衣带上以防忘记,因此我以“畏威如疾”作为个人铭记。
后来许多人在引用这则笔记时,只截取前半部分来津津乐道,大谈苏东坡的“烟火气”。这其实是一则寓言,苏轼的重点在于告诫人们,如果一味贪图安乐,不知戒惧,忧患必至。但前半部分的叙述的确十分幽默,读来令人莞尔,因此流传甚广。
苏东坡的幽默是出了名的,用今天的话说,他是段子高手。比如,现在网络上流行的“呵呵”,一千年前就频繁出现在苏轼的诗文中。友人鲜于子骏向苏东坡索要诗作,苏东坡在回信中写道:“所索拙诗,岂敢措手。然不可不作,特未暇耳。近却颇作小词,虽无柳七郎风味,亦自是一家。呵呵!”呵呵”二字,既谦虚又诙谐。“虽无柳七郎风味,亦自是一家”其实还有弦外之音:我才不要和柳永一样,我要另辟蹊径。所以“呵呵”二字又含有几分自豪之意。是的,苏轼有底气自豪,因为他送给鲜于子骏的那首词,就是后来成为千古名作的《江城子·密州出猎》。
在给米芾的信中,苏东坡这样奉承道:“某启。示及数诗,皆超然奇逸,笔迹称是,置之怀袖,不能释手。异日为宝,今未尔者,特以公在尔。呵呵!”的确,写这封信时,米芾还没什么名气,苏轼却看好他这个潜力股。一个“呵呵”,苏轼是在含蓄地夸自己慧眼识珠。
有人统计过,仅在被贬海南期间,苏东坡在给朋友写信的时候,就经常用“呵呵”二字——总共出现40多次。这可是他最艰苦的岁月,但“呵呵”却成了他的口头禅。
苏东坡还不时在诗文中自夸自恋。这是幽默的又一种表达方式。贬居黄州时,朋友潘大临将赴省参试。苏轼作了一首《蝶恋花》激励潘大临:
别酒劝君君一醉。清润潘郎,又是何郎婿。记取钗头新利市。莫将分付东邻子。
回首长安佳丽地。三十年前,我是风流帅。为向青楼寻旧事。花枝缺处余名字。
他竟然自夸“三十年前,我是风流帅”,让人忍俊不禁。要特别说明的是,最后两句是他的想象:想当年,我未亲自出入“佳丽地”,但如今,我就要“功成名遂早还乡”,已不可能寻觅青楼旧事,更不可能在青楼墙上留名,而只能“记取”了。言下之意,是鼓励潘大临去实现试后“黄金屋”和“颜如玉”的人生两大美愿。
不昵妇人 去欲养生
苏轼的个性是离不开朋友的,但在当时却是出了名的“不昵妇人”。当然,这个“不昵妇人”是相对而言。在古代,一妻多妾是常态,而唐宋文人跟青楼艺伎更是有着天然的联系。
苏轼也有侍妾,最有名的是王朝云。她出身贫寒,不得不当歌伎。12岁的王朝云在杭州为一班文人学士表演时,苏轼为其赎身;18岁开始,她成为苏轼的小妾。苏轼并非只有王朝云一个侍妾,他在京城汴梁时,先后有4个侍妾,后来多次遭贬,只有王朝云始终跟随他,所以她被称为苏轼生命中最重要的红颜知己。尽管如此,若与同时代的文人相比,苏轼的生活作风可以说是相当正派了。
苏轼当然也欣赏美女,但他更欣赏有内在智慧的女性。遇到这样的女性,苏轼会为她们写词作曲绘画,但从不轻易付出男女感情。苏轼为自己不耽女色而自豪。50岁后,他曾写有一首《书寄韵》的绝句:“已将镜镊投诸地,喜见苍颜白发新。历数三朝轩冕客,色声谁是独完人。”最后一句分明是在表扬自己。
也许有人不太理解,苏东坡那么热爱生活,那么富有人间烟火气,那么豪放任性,怎么会“不昵妇人”呢?林语堂的评价可能是有道理的:“在苏东坡的看法上,感官的生活与精神的生活,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在人生的诗歌与哲学的看法上,是并行而不悖的……他之不能忘情于女人、诗歌、猪肉、酒,正如他之不能忘情于绿水青山,同时,他的慧根之深,使他不会染上浅薄尖刻、纨绔子弟的习气。”
从另一个角度看,苏东坡“不昵妇人”的性情,很大程度上与他信奉道家养身之说有关。苏东坡一度迷恋炼丹之术,对养生有特别的研究和实践,他总结的养生心得至今依然有参考价值。比如,他认为养生重在“二字、三戒、四味”的身体力行。“二字”,即“安”与“和”,这是苏轼养生的核心观点。“安”就是要保持内心的安定;“和”就是与外界和谐相处。“三养”,一曰安分以养福,二曰宽胃以养气,三曰省费以养财。“三戒”,一戒急躁、二戒阴险、三戒贪欲。而无论“三养”还是“三戒”,节欲都是重要内容。
苏轼曾给好友王巩写信,特别劝他:粉白黛绿者,俱是火宅中狐狸射干之流,愿深以道眼看破。”苏轼的不少朋友如秦观、杨绘等都是风流之士,他再三以“戒之在色”劝告他们。当然,毕竟苏东坡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元丰六年(1083),47岁的他在黄州与王朝云生下一子苏遁,他多少有些自责,认为所有戒律中“去欲”最难。后来,苏轼在惠州便与王朝云分床而居,主要是从养生角度考虑的。
苏东坡是很想追求生命质量的,他的许多养生主张至今看来依然不无道理。比如,他写的《养老篇》:“软蒸饭,烂煮肉。温羹汤,厚毡褥。少饮酒,惺惺宿。缓缓行,双拳曲。虚其心,实其腹。丧其耳,忘其目。久久行,金丹熟。”
无论公务多么忙碌,苏东坡也不会将就过日子。他从不会因为工作而排挤掉享受生活的时间,所以他日常的工作和生活非常有条理。无论在朝廷还是在地方,面对繁杂的政务,苏轼总是有条不紊,他把每天要做的事一一列在历纸上,做完一件划掉一件,这样,尽管公事繁忙,却依然有闲暇会友作诗喝酒。
美食大家 自得其乐
即使撇开苏东坡在其它领域的贡献不说,单就美食而言,他就堪称大师。他曾写过一篇《老饕赋》,表达了他的美食境界,看他多么讲究:烹调用的水要新鲜,锅碗等用具一定要洁净,柴火也要烧得恰到好处。有时候要把食物经过多次蒸煮后再晒干待用,有时则要在锅中慢慢地文火煎熬。吃肉只选小猪颈后部那一小块最好的肉,吃螃蟹只选霜冻前最肥美的两只大螯。把樱桃放在锅中煮烂煎成蜜,用杏仁浆蒸成精美的糕点。蛤蜊要半熟时就着酒吃,蟹则要和着酒糟蒸,稍微生些吃。天下这些精美的食品,都是我这个老食客所喜欢的。”
但其实有时候苏东坡对吃又相当不讲究,因为穷困窘迫之时无法讲究。但哪怕是一碗菜羹,苏东坡也不马虎,他精致研究、反复尝试,最后也成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苏东坡自命为“东坡羹”,并专门写了一篇《东坡羹颂》。
后来到了惠州,很不容易吃到肉,因为当时整个惠州城只有一家肉铺,每天只杀一只羊,因此不但肉很少而且价钱也很贵,除了达官贵人,普通人根本就吃不到。然而,这依然难不倒“超级吃货”苏东坡,最后他不但吃到了肉,还吃得津津有味。
他为此还给弟弟苏辙写了一封特别有趣的信:惠州集市很冷清,不过每天还能杀一只羊,一般人哪敢和当官的争这只羊来吃啊。但我去买的时候,嘱咐屠者,我只买那羊的脊骨。买回来后,发现骨头之间也有一点肉,于是煮熟之后趁热捞出(如果不趁热捞出,它就会含水不干),然后放在酒中浸泡,捞出来后再撒上一层薄盐,用文火慢慢熏烤,然后食用。我有时候一整天都挑剔啊,在筋骨之间挖出那么一点点肉,但我很愉快,好像在吃蟹螯。我一般几天吃一次,觉得还是很有营养的,能滋补身体。你吃官家的饭三年,所吃的都是畜禽的肉,到老也吃不到骨头,怎么会知道我吃的这种美味呢。戏作此信寄上。虽是游戏之语,其实也值得你去试一试。只是恐怕这种做法传开后,连那些狗都不高兴了。
读到最后,我实在忍不住笑了,他吃得那么专业、那么艺术、那么痴迷,还顺带幽默了一把:“众狗不悦矣。”如此苦中作乐,天下还有什么能把他击垮呢。
就人格的完整性而言,苏东坡在中国文化史中独一无二;就情趣的丰富性而言,苏东坡在中国文人圈里独领风骚。而且他的影响辐射海外,赢得了全世界的尊重。
2000年,法国《世界报》评出“千年英雄”(1001年—2000年),全球共有12位,苏东坡名列其中。《世界报》副主编让-皮埃尔·朗日里耶在解释苏东坡获评理由时说:“苏东坡无论身处何方,他总是保持自己的个性:有勇气、好交际、对他人仁慈、热情慷慨,冷静并且幽默,诙谐、庄重,热爱生活和家人。苏东坡既是杰出的文学家,也是一位令人钦佩的伟人。怎么可能不被他的精神和道德所折服?”
这是中国文化的骄傲。
其实,苏东坡获评“千年英雄”的事,多数中国老百姓不一定知道。但在中国人看来,苏东坡是不是“千年英雄”,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他早已以一个伟岸而亲切的形象永远驻进每个中国人的心灵深处。而且,苏东坡也丝毫不会在乎自己是不是“千年英雄”。九天之上的他早就把整个宇宙都悟透了,这个世界尽管每时每刻都“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他依然“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作者系新教育研究院院长、成都市武侯实验中学原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