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 凯
自耕农家庭
陈克文于1898年出生于广西岑溪县的“一个颇有新思想的自耕农家庭”,幼年失怙,由母亲独自抚养成人。中学毕业后,陈克文考入广东高等师范,后经同乡好友甘乃光介绍加入国民党,先后在粤军总政部和国民党广东省党部做事。1925年,甘乃光担任国民党中央农民部部长,邀请陈克文任主任秘书。北伐胜利后,陈克文抵达武汉,参与农民运动讲习所工作,其时曾短暂代理过农民部部长一职。
1935年5月,陈克文出任国民政府行政院参事,负责“总务、文书事项及捐款案件”。南京政府文官分为“特任”“简任”“荐任”“委任”四等,行政院长、部长和省主席为特任官,各部次长为简任官,其他中低级官员属于荐任官和委任官。1933年颁布的《暂行文官官等官俸表》规定,特任官月俸800元,简任官600元,这在当时可是极高的收入。人们都知道民国年间教授薪俸颇丰,其实,南京政府大学院(相当于教育部)制定的《大学教员资格条例》规定,大学教授月薪为400元,远低于政府里的中高级官员。
行政院参事是简任官,在政府内部虽不属核心阶层,但也是高级公务员。多年以后,陈克文之子陈方正忆及父亲时这样说道:“(父亲)历任行政院参事、立法委员,和短暂的立法院秘书长。他地位不高,但交谊甚广,又长期负责实际政务,得以从内部和中层观察政府运作以及政坛人物的言行,更与不少学界、文化界人物相熟,因此日记中对那十余年惊心动魄事件的记载和评论,是很有历史价值和兴味的。”
陈氏是文人出身,有记日记的习惯。其早年日记在抗战初期撤离南京时散失,今天公开出版的日记(陈方正编《陈克文日记:1937—1952》,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年版),记载了七七事变、迁都重庆、艰苦抗战、胜利还都、解放战争等重大历史事件;其中有不少篇幅记录了当年在南京和重庆的居住情况,还穿插着一些日常生活记录。这些私人记录信笔写来,娓娓而谈,生动鲜活,史料与文学价值兼具,再现了当时真实的生活状态。
“寸草堂”花园洋房
1930年代初,《南华日报》在香港创刊,陈克文出任总编辑;1935年出任行政院参事,举家迁居南京,先寓杨将军巷16号,后迁公园路体育里鼎园1号。
陈克文家中人口不多,有老母、妻子卢国振(日记中称“振姊”)、女儿阿静和3岁小儿啤啤。长期租房总归不便,陈克文在南京苜蓿园新村买了一块地皮,准备建房供家人居住。1937年初新房建成,不久后搬入。这所房子一共花了1万元左右,其中地价4000余元,建筑费4500元,卫生设备、水电、院墙、水沟、道路等花费约2000元。陈的日记中说:“虽建筑费十分之八九出诸银行贷款,但不知底蕴者,恐不免怀疑钱从何处来,然无法计较及此矣。”
建这所花园洋房的本意是奉养母亲、养育孩子,所以陈克文为之取名“寸草堂”,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之意。但不幸的是,新房还未落成,小儿啤啤却突然患病夭折。陈克文夫妇悲痛欲绝,日记中写道:惜幼子竟不及见。幼子病时,犹再三语其母,谓入新宅时,欲制新衣一袭。此语今尚在耳,每一回忆,不胜心痛。”
苜蓿园是南京一处古地名,地处郊外,因广种紫苜蓿而得名,环境非常幽静。搬家第二天恰逢周末,不少同事好友都来新居参观祝贺,行政院秘书罗君强还拿了一大串爆竹来贺。一天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母亲大为高兴。
新房安顿好后,宴请亲朋好友便提上了议事日程。第一次请的是甘乃光和李朴生全家,陈克文和妻子“至广州酒家定菜”,原定标准12元一桌,最多不超过16元。可妻子不同意,原因是甘、李都是陈克文的同事和好友,送贺礼最重,所以坚持定25元一桌的菜。“结果是振姊胜利。”
此后一连数日,陈克文又分别宴请了送贺礼的同事、朋友和学生。“送贺礼的人,总共要请五次或者六次才可以完毕,这又是一笔小负担。”但与置地盖房相比,这些又算很小的开支。据陈克文记录,仅搬家后收到的账单就有木器店200元、水电公司200元、新华农场庭院布置费100元、新华银行5000元、建筑费1000余元。陈克文虽然收入不低,但这些接踵而来的账单也令其头痛不已:“此债何日可清乎?置宅亦殊非易事。”
从喧嚣的城市搬到幽静的郊外,陈克文非常高兴,几乎每天都与母亲、妻子和女儿外出散步。田野空气清新爽人,置身户外,身心为之一快。陈克文发现,新居周边有不少在建的房屋,附近方圆数里的地皮也被地产公司购置,隐隐有些担忧:“再历数年,此幽静地区,恐又不免成为人烟稠密之所矣。”清明前夕,陈克文与母亲、女儿步行到吴王坟(孙权墓)、明孝陵一带赏花。在石象路远眺吴王坟,“璀璨如锦,江南春景,洵非他处所有”。踏青途中,陈克文一行偶遇某官员,见陈母精神矍铄,步履正健,此人啧啧称赞,“频称老人很壮健”。步行回家后,陈克文看到母亲无丝毫疲倦之态,心中异常高兴。
对于陈克文妻子卢国振来说,乔迁新居的忙碌和喜悦冲淡了丧子之痛。她指挥工人布置庭院,并计划种菜养鸡,终日在房间和院子里忙碌,“精神上没有以前那样无处安排”。陈母也每日在花园散步、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这些都是原来在城里无法实现的事。看到家人的舒适生活,陈克文非常满意,又心下负疚:余竟何德,有此安适的生活,余将以何劳易此报酬,每一念至,殊不胜其惶愧。”
抗战爆发,凄别金陵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8月13日,日本军舰突然炮轰上海闸北,海军陆战队也向闸北、江湾方面大举进攻;中国守军奋起抗击,历时三月的淞沪会战就此爆发。
从8月15日开始,敌机不时来南京骚扰、轰炸,有时甚至一日数次,空袭警报频频响起。淞沪会战期间,政府即有迁都之议;战事结束后,国防会议决定迁都,只是尚未对外公布。陈克文派妻子送母亲回广西老家暂避,女儿阿静随行。临行前陈母眼含热泪,不忍分离。
11月17日,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率大小官员及眷属撤离南京。陈克文的日记描述了当时的情形:
十一月十七日 星期三 阴雨
一夜未曾安睡,想着这简洁可爱的房子,想着母亲今日跋涉长途,高年受苦,想着行将分别的南京,想着前方苦战的将士,想着国家的前途,千忧百虑,说不出的焦急危惧。一日一夜的忙乱嘶叫,总算将家属及政院的大部分职员送离了南京。天才亮,便起来,送母亲振姊等到行政院,乘坐院里汽车出发。平群、雷太太、女工人都一齐走。人多车少,到院里又忙乱了一阵,八点钟才得动身。临别时母亲眼里含着一点泪珠,不敢多说话。想不到国家会走到这地步,更想不到母亲还要在这样的年纪里担惊受苦。振姊起先不肯分开走,现在虽然肯了,心里也是万分不愿的。离家时,到门前看几个月来她自己手里所种的玫瑰、蔬菜和草地,那种受苦的样子,也是令人难受的。上午忙乱了整半日,回到家来,寂寞空虚几乎把我压死。说不出的痛苦,菜冷羹残,更一点也不能下咽。急急回院,途中所见也无非是仓惶逃难的情景,处处令人发愁。……上午十时才得到消息,下午六时轮船便从下关动身。一百多的政院职员都在这短时间内预备下船,忙乱的情形可想而知。到下午四时,还没有车子搬运一大堆的公物和行李。幸而时间到了,一切都就绪了。人都走了,院里立时空虚起来。这时候透了一口气,才觉肚饿。到铸秋家晚饭,饭后再回家度一个寂寞之夜。
三天后,林森在武汉发布《国民政府移驻重庆宣言》,宣布迁都重庆,同时昭告世人:此后将以最广大之规模,从事更持久之战斗,以中华人民之众,土地之广,人人抱必死之决心……继续抗战,必能达到维护国家民族生存独立之目的。”
陈克文等人因留在行政院处理具体事务,未能随林森一起撤离,计划11月20日动身。出发当天起床后,陈克文与盘桓半年的新居告别,临行绕屋一周,寒风怒号,冷雨扑面,百感交集。到行政院见到秘书长魏道明后,才知今天不能成行。因为蒋介石令魏道明同行,蒋不走,魏便不走,陈克文等人也不能离开。
在魏家用完晚餐后,陈克文与同事端木恺离开,室外风雨凄迷,寒气透骨。端木恺明日即到安徽担任省政府委员兼民政厅厅长,两人就此话别。陈克文告诉端木恺:请勿忘今夕,今夕情景,将来或为有味之回忆,或为不堪回首之一夕矣。”
11月26日上午,阳光和煦,温暖可喜,陈克文回苜蓿园家中,盘桓一小时。“一别之后何时可以再来,锦绣城池,是否不至被敌骑蹂躏,谁敢预言。”
午饭后,陈克文到行政院办理改组苏、浙省政府的公务,院中秘书、参事留京者只有他一人,拟电稿、发表命令等事只好一手包办。下午六时,陈克文接到今夜离开南京的通知。深夜十二点从下关登船,同行者有行政院秘书长魏道明和军委会秘书长张群等人。
三天后抵达武汉,暂时在汉口江汉路四明银行楼上办公。陈克文从报上看到消息说,南京守军已退守中山门外,此处距苜蓿园甚近。“想苜蓿园新屋不毁于火,亦必毁于炮矣。此固无可爱惜,国家弄到如此田地,尚何有私人财产。”
南京沦陷后,留京看管档案材料的行政院办事员颜退省逃到武汉,来四明银行相见。颜退省是陈克文学生,才一月不见,已须长寸许,蓬头垢面,身穿破军衣,几乎不敢相认。颜退省说,他将行政院机要文件焚毁后离开,当时敌人已经进城。渡江时,他抱木桌沉于水中顺流而下,遭到敌机机枪扫射,万分危险。他还告诉陈克文,南京中山门外及下关一带皆成焦土,城内也多处被毁。听了颜退省的话,陈克文知道,首都已落入敌手,国破家也亡。
重庆枣子岚垭寓所
1938年7月底,九江沦陷,驻汉人员开始向重庆转移,陈克文也于8月1日登船西上。陈克文与行政院一位秘书同舱,房间宽敞舒适,非常豪华。“不仅视一般避难同胞内心有愧,即与诸同事较,亦觉忝越矣。”他在日记中如此自责。
一路走走停停,直到8月14日才到重庆。不久,妻子和女儿也从广西老家赶来,大半年不见,陈克文觉得女儿又长大了许多。妻女到重庆后,陈克文看了许多房子,都不太合适。后来别人介绍了枣子岚垭一套楼房,房东是一名四川商人,满脸烟容,据说已经破产,专靠房租为生。
陈克文夫妇与行政院新任参事陈之迈一起来看房,小楼一共两层,楼上为行政院咨议田雨时的寓所;楼下卧房两间,客厅一间,书房一间,下房一间。设备虽不甚好,但还齐全,环境也比较幽静。陈克文决定与陈之迈合租,与房东商定每月租金125元,押金500元,明日便迁居。战乱时期,租金比平日贵了许多,但也顾不得这些了。
第二天,陈克文一家搬进枣子岚垭83号新租寓所。陈之迈夫妇也于下午迁入,夫妻俩对房子非常满意,高兴地跳起了舞。几天后,陈克文看出一个毛病,屋子建在山坡上,马路未通,小径斜坡,天雨泥泞,简直一步都走不动。从这些细节上,陈克文看出重庆的公共交通和卫生状况堪忧,这也从另一个角度反映了“防区制”时期四川的政治、经济状况。
搬入新居后,陈克文陪妻子进城理发,并买了一些木器和日常用品,价格比原来贵了许多。安顿好新家后,陈克文和陈之迈雇了一个厨子,负责两家的一日三餐。日记写道:“新雇厨子今日到寓烹调,之迈大为激赏。余在外做事十余年,雇厨子备膳,此尚为第一次,且亦因为与之迈同寓,否则亦无需雇专人做膳。”厨子月薪10元,另外每天给他2元钱,令其包办肴馔油盐酱醋,米面煤等另算。
最早来枣子岚垭新居祝贺的客人是戏剧家曹禺(万家宝)夫妇,夫妻俩都是清华出身,与陈之迈是校友,关系密切。陈克文和他们一见如故,闲谈甚久。没过几天,曹禺夫妇又来寓晚饭,同行者还有外交部参事郭斌佳,现负责主编对外宣传刊物。陈之迈与郭斌佳甚为熟悉,称赞他中英文俱佳。陈克文对郭印象可能不太好,在日记中说他化妆品知识非常丰富,“与万太太谈香水肥皂,絮絮不休”。
不久,陈克文的同乡好友、国民党中央党部副秘书长甘乃光借枣子岚垭寓所宴请曹禺夫妇、吴景超夫妇、罗君强夫妇和张伯勉,陪客是寓所主人陈克文和陈之迈。除曹禺和几位女士外,主、客皆是政府同事,极为熟稔。宴席非常丰盛,喝的是顶好的贵州茅台和四川绍酒,其中茅台每瓶2.5元,绍酒每瓶1.5元,宾主尽欢而散。
吴景超夫妇因故未到。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夫妻与知名学者梁实秋是好友,后来两家在重庆北碚结邻而居。梁实秋用吴景超夫人龚业雅的名字为他们的寓所取名“雅舍”,后来独步天下的“雅舍散文”即发轫于此。
陈克文和陈之迈两家在枣子岚垭83号住了近两年时间,虽然屡遭日机轰炸,但都安然无恙。在此期间,陈克文夫妇还有了他们的小儿陈方正(乳名阿恩)。
1940年6月12日,日军对重庆市区实施了一场空前的大轰炸,针对目标是国民政府驻地。轰炸过后,“国民政府”四个金漆大字已经不见了,院内房子也好几处中弹。警报解除后,陈克文与同事沿小道回家,只见门前有个大弹坑,庭前浓绿的树荫花草完全炸毁,屋子已经倒塌,只剩满院的断壁残垣。妻子和孩子到朋友家暂避,佣人在尘土乱灰中扒取掩埋的行李杂物。一家大小留在摇摇欲坠的破巢中过夜,甘乃光夫人送来晚饭和茶水,大家胡乱吃些,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
歌乐山乡居生活
城里的房子被炸后,陈克文一家搬到城外歌乐山龙井湾。
国民政府移驻重庆不久,日机即开始对山城进行狂轰滥炸。1938年秋,军事委员会重庆行营颁布《疏散渝市人口办法》,据此令,行政院将机关和办公人员向郊外龙井湾疏散。陈克文是疏散计划的具体负责人,全程参与了龙井湾办公、安置房屋的选址、建设工作。他在日记中记录了当时的情况:“歌乐山附近行政院的疏散办公房屋工程,合约已经签订,工程已经开始,全部造价将近七万元。……这不过是一种准备,将来到底要不要迁到那里办公去,现在谁也不知道,将来也许是一种浪费也未可知。”
后来日机轰炸愈来愈烈,行政院部分人员迁到龙井湾办公,一些家属也一同搬去。枣子岚垭寓所被炸第二天,陈克文妻儿和陈之迈太太一起乘车,拉着“劫后余生”的家俬杂物去了龙井湾,陈之迈随车送去。
陈克文一家在龙井湾住的是行政院办公房附近的茅舍。条件虽然不如城里,但风景清幽,无须受敌机惊扰,可称世外桃源,对孩子的成长也有利。乡居生活最大好处是不用担心空袭,日记写道:“车到龙井湾,已放紧急警报十数分钟。振姊和小孩子仍在寓所内。因在郊外,大家都较放心,所以有时也不到防空洞去。”
1940年最后一天,女儿阿静从北碚复旦大学回家,一家四口聚在菜油灯下,吃了一顿团圆饭。晚饭后,陈克文在逼仄的房间里安上两张卧床,妻子、女儿和小儿同床,他自己一床。这是一幢常见的蜀风茅舍,屋顶茅草铺盖,窗户糊纸,墙用竹篾拌泥做成,墙上有许多裂缝,难避风雨。屋里没有火炉,也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幸亏重庆天气还不太冷。陈克文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想明天又是新的一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知不觉,陈家在龙井湾已经住了两年多。他们习惯了乡居生活,几年前刚搬来时,这里还很荒凉,现在歌乐山车站已经有了许多家商店,成为一个颇为热闹的市场了。
1943年元旦,天气很好,多日的阴霾一扫而光。远山近树都披上了久违的阳光,一直到夕阳西下,依然到处鲜明,毫无阴霾。“这不知是否象征今年是一个有胜利、和平希望的好年头。”起床后,孩子穿上了新衣,欢呼雀跃。吃过午饭,陈克文带着小儿阿恩去附近散步,阳光明媚,照在孩子胖胖红红的小脸上。妻子在家里包饺子,招待没有家眷的朋友。
第二天早上,一些同事和朋友来陈家拜年,看到家里简陋的摆设,他们开玩笑说:“陈先生在院里主管公务员生活改善事宜,你自己的生活倒是一团糟,可见不合格。”午饭后,陈克文与妻子出去购物,买了几个茶杯和一块牛肉;还看见有四五年没有吃过的甘草榄,5元钱买了不到20枚,这在战前也就值1角钱。
新年过后不久,陈克文从城里迁到龙井湾办公,从寓所到办公室也就几分钟的距离,非常方便。他有时牵着小儿到办公室玩耍,窗外数株芭蕉,远处群山如黛,风景殊为幽雅;有时与妻儿沿成渝公路散步,周边树木葳蕤,繁花似锦。妻子在寓所院里种了几畦青菜,陈克文下班后即在菜圃之侧放一张藤椅,静静躺下。身旁妻儿环绕,这种闲适的生活,是城里享受不到的。
衣食住行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生活的全部,但对于陈克文这样的官员来说,物质生活一般不会存在问题。全面抗战爆发后,华北、华东和华南这些富庶地区相继沦陷,中国损失了大部分工业和农业产出;1942年滇缅公路被切断,又几乎丧失了所有外援通道。
在这种情况下,大后方物价飞涨,民不聊生,陈克文一家的生活也一落千丈。作为高级公务人员尚且如此,普通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陈克文抗战前后的私人生活和际遇,正是当时中国社会的一个缩影。
(作者系文史学者)